大皇子仍舊不解,皺眉問道:「那……我該如何做,才能翻身呢?」
顧之禮沉吟了一下,耳語道:「皇後雖然不再是皇後,卻可以成為太後!到那時起,劉炳文官複原職,還不是殿下動動手指的事?」
大皇子一驚,冷汗頓時涔涔而下。他驚恐地看著顧之禮,張口結舌道:
「嶽父大人的意思是……意思是……讓我來做皇帝?」
最後兩個字,他說得膽戰心驚、幾乎是細不可聞。
顧之禮卻無所謂地笑道:「這有何不可!你本來就是皇上地獨子,江山早晚都是你地,你隻不過是先拿到手而已。」
大皇子擦了擦鬢邊的汗水,喃喃地問道:「話雖然不假,可父皇還在位,怎麼可能會輪到我呢?」
顧之禮撚著鬍鬚,幽幽笑道:「皇上地身體已被掏空,隻能靠著許道澄地仙丹續命,隻要我們在仙丹上稍做手腳,皇上就無法阻止你了。」
聽到這話,大皇子和顧思思頓時一驚,嚇得臉色煞白、全身不自主地顫抖。大皇子訥訥地發呆了許久,才顫聲道:「你……你讓我弑父?」
顧之禮擺了擺手,漫不經心地說道:「老夫可不想弑君篡位!隻要讓許道澄停止供應仙丹,讓皇上起不來床,他自然會把朝中地事,慢慢都托付給你。」
大皇子眼珠子轉了轉,遲疑地說道:「可……父皇應該更信任滿庭芳吧。」
顧之禮揚了揚眉,笑道:「滿庭芳在朝中冇什麼勢力,也很容易拉攏。再說了,畢竟你纔是皇子,滿庭芳隻是大臣,皇上明白這個道理的!」
大皇子心中掂量許久,才下定決心,說道:
「既然如此,接下來要怎麼做,但憑嶽父大人吩咐。」
顧之禮點了點頭,沉聲道:「首先,你要極力安撫住皇後,她可是你手中最重要的籌碼。同時,你要寫信給劉炳文,他現在天高皇帝遠,冇有皇上的眼線監視,可以趁機做很多準備工作。」
大皇子皺眉問道:「什麼準備工作?」
顧之禮凝著他,唇邊浮出一個笑容:
「自然是招兵買馬、收攏人才!那些曾經勾結過沛王,卻又冇被處罰的人,正是我們需要的人才。劉炳文要想儘辦法,將其拉攏到我們陣營!」
大皇子細細琢磨了他的話,小心地問道:「那父皇那邊呢?我們該怎麼做?」
顧之禮斟酌了一下,又道:「你的首要任務,是要拉攏許道澄。如果他識時務,就多多提拔他。但若他不識時務,就找個理由乾掉他,也一了百了!」
大皇子微微頷首,卻又遲疑道:「即便如此,還是有個隱患存在,就是躲在雲州的翊王!他也是皇位的繼承人,怕是不會讓我登基的!」
顧之禮眼神微微一斂,表情有些異樣:「這個你不必擔心!翊王已失勢,折騰不起什麼水花的。而且,皇上還在他身旁放了個探子,隻要我們將其拉攏過來,就能時刻得知雲州的情況。若翊王真有異動,我們就及時乾掉他!」
大皇子聽到這話,終於放下心來,便釋然笑道:「嶽父大人果然好計謀!日後等我登基之後,您是首功一件!」
顧之禮恭敬一揖,說道:「臣和殿下是同一條船上的,咱們共富貴、同進退!隻要殿下對臣的女兒好,臣就知足了!」
大皇子拉起顧思思的手,柔聲道:「放心吧,我是不會虧待思思的。時間不早了,我們就先去探望母後了!」
顧之禮讓開身子,向他躬身一揖:「臣恭送殿下。」
顧思思遲疑了一下,向大皇子柔聲道:「殿下,我許久不見父親,想和他再說說話。不如您先過去,我隨後就到,可好?」
大皇子
理解的微微一笑,便轉身離去。
見大皇子走遠,顧思思看向顧之禮,低聲斥道:「父親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?這叫篡位!你是在攛掇殿下弑父奪位!」
顧之禮倏地沉下臉來,低吼道:「思思,你不要婦人之仁!你的任務就是服侍好大皇子,坐穩皇後這個位置,千萬彆步了劉皇後的後塵!」
顧思思見他執迷不悟,急道:「父親,您怎如此心狠?聖上就殿下一個兒子,這皇位早晚是他的,何必急於這一時,而犯下謀逆的罪行呢!」.br>
顧之禮眸光一凜,冷聲怒道:「你懂什麼!皇後現在徹底失勢,大皇子隨時都有可能受到牽連。而貴嬪正懷有身孕,一旦她誕下皇子,大皇子就徹底冇戲了。為父這麼多年的謀劃,也將付諸東流!」
顧思思臉色白了白,不解地問道:
「父親,您為何要如此偏執?您做得再多,這北渝的江山姓羽不姓顧,您當國仗有何意義?殿下當不了皇上,就做一任藩王,難道就不好嗎?」
這下子,顧之禮徹底怒了,忍不住怒吼道:
「你以為他不當皇上,就能從此和你逍遙快活嗎?那個最後登上皇位的人,是不會放過他的!隻怕到時候,你們死無葬身之地!」
「可是,父親……」顧思思還在不依不饒。
「夠了!」顧之禮冷冷打斷她,森然道:
「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!你隻有好好當好你的皇後,其他的都不用管!」
說罷,他也不顧顧思思的勸阻,便甩袖離開。顧思思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,擦了擦眼角的淚,才抬步前往承歡殿。
顧之禮自然是瞧不上大皇子的!所以,他當初纔在三位繼承人身上,紛紛下了賭注。怎奈,已給被囚禁在雲州,一個早已不在人世。
被逼無奈的情況上,顧之禮隻好將籌碼,重新押在軟弱無能的大皇子身上!
而原本野心勃勃的大皇子,在經曆了長達一年多的幽閉之後,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希望!卻冇想到,竟有峯迴路轉的這一天!
眼下,皇後半死不活、劉炳文一蹶不振,他能依靠的隻有顧之禮了!
雖然明白顧之禮是何等的老女乾巨猾,可為了誘人的皇位,他也隻好孤注一擲!
——重生——
承歡殿內寂靜無聲,空氣中混雜著木蘭的清香,和中草藥的味道。雕花架子床上,雪色的帷幔低垂,遮住皇後毫無生氣的臉。
月秀頂著一雙核桃般的眼睛,失神地呆坐在床邊。
殿門被輕輕推開,月秀驚坐起,瞧見許久不見的大皇子走進來,她又驚又喜,立刻迎過去,翩然一福身,驚呼道:「殿下,您……您怎麼來了?」
大皇子瞧了瞧床上,低聲道:「母後她……現在怎麼樣了?」
月秀斂起笑容,歎了口氣,輕輕搖了搖頭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大皇子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,拱手一揖,輕聲道:「兒臣……給母後請安!」
這話說出了許久許久,床上才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:
「嘉兒,是你嗎?是你來了嗎?還是……本宮在做夢啊!」
大皇子歎了口氣,輕聲答道:「得知母後病了,父皇於心不忍,便將兒臣放出來了。希望母後能寬寬心,早日病癒。」
一隻枯瘦的手伸出帷幔,皇後虛弱地說道:「快,扶本宮起來,讓本宮好好看看你。或許日後就看不到了,也說不定呢。」
月秀立刻走過去,掀開帷幔掛在兩側金鉤上。又將皇後小心地扶起,在她背後放了一個厚墊子,讓她坐得更舒服些。
母子之間久久不見,這一眼看過去,有一刹那
的愣神:
大皇子已不是當初那個麵容清秀、心高氣傲的年輕人,他麵色滄桑,微微駝著背,行為舉止謹小慎微,眼中一直閃著遊移不定的光。
而曾經雍容端莊、高傲嚴肅的皇後,竟一夕間老了十歲,她如今麵黃枯瘦、雙目無神,眼下兩道淚溝,看上去可憐又可悲。
大皇子看了她許久,忍不住驚呼道:「母後憔悴了許多,兒臣很擔憂!」
皇後無力地靠在床上,苦笑道:「這皇城中,一向是世態炎涼的!自本宮生病以來,皇上從未來過一次。更彆提那些,曾經攀附本宮的妃嬪,更是一個個躲著偷樂,怕是都在翹首期盼著,本宮能早些嚥氣呢。」
說到最後,她垂眸輕輕啜泣,月秀立刻拿起帕子,為他擦了擦眼角。
大皇子心頭一沉,這其中的滋味他深能體會,卻也無可奈何,隻能安撫道:
「母後彆胡思亂想!父皇近日來政事繁忙,顧不得來看您。等這件事風頭一過,一切就……都好了。」
皇後卻斜倚在床上,喃喃道:「風頭過去,一切……就真的好了嗎?」
這句話好像是在問大皇子,又像是在問自己,可這個問題,誰又能有答案呢!
月秀擦了擦眼淚,拿過桌子上的藥碗,想要給皇後喂藥。緊隨而至的顧思思,匆匆走過來,從月秀手中接過藥碗。
然後,她小心翼翼地跪在床前,舀了一勺藥湯,輕輕吹了吹,恭敬地說道:
「母後,請您按時喝藥,好好將養身體,能早日身體康複!」
皇後卻彆過頭去,悲憤地歎道:「養好身體有什麼用,不過是在這冷宮之中,多遭幾天罪罷了!還不如早點解脫!」